他抬手薅了根儿草叼在嘴里。
再次确认道:“你是说,皇兄一早有意让我领兵?折腾这遭,只为让我自己说出来?”
“呵呵,不然你以为,来飞骑营这趟是为什么?”秦川用手撑在两侧,仰头望着漫天繁星。
眸子里的光,却比任何整条银湾还亮。
“那、那你们……”韩冶显然有些不服气,总想找出证据证明,这两人串通一气。
“我们很久没见面了。”不料越是这样,对方气焰就越是嚣张。
一声哼笑,打断少年问询。
“朝廷军营,哪里儿不需要人?根本抽不出见面的功夫!再说了,这点儿小事还要他亲自吩咐,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?”
“秦大哥既如此神机妙算,那不妨再占一卦,测测皇兄要派我领哪路兵?”瞧这气焰熏天的,韩冶实在不想就此认输。
况且好容易遇见个愿说敞亮话的,还不赶紧拉着问问清楚?
等旨意下到王府再准备,岂不什么都晚了!
论起气人本事,秦川这些年跟着韩凛,可算没少学。
只见其听了韩冶激将,不仅不恼。
还煞有介事地掐诀念咒、振振有辞。
害得少年心口窝一紧,登时烧起团火,直呼自己所托非人。
不管不顾抄起地上石块,卯足力气向对面掷去。
秦川咧嘴轻笑,并不防备。
单等石头打到跟前,才闲闲一歪脑袋轻松躲过。
伴着落地声,一拍大腿道:“算出来了!”
“真、真哒?那你快跟、跟我说说!”这冷不丁来一下,倒把韩冶绕结巴了。
探着身子嚼着草,满脸兴致高昂。
秦川收敛起玩闹神色,脊背直若长枪。
“中州跟南夏素以金泽江相隔,却总有几路可通。”
“西线江面开阔、水流湍急,最宜大船行进。”
“东线水速终年平稳,自青湖渡江入金照,抢占沿途粮仓,可谓关键。”
说着他站起身,走到少年身旁。
“青湖驻军统领岑彭,据说极识水性,手下的兵也惯于行船。”
“京城这边,朱祐将军御下严谨、军纪刚正,最是合适人选。”
韩冶一句句仔细听着,将这两个名字使劲儿烙在心坎上。
他本想问自己能否担此重任,可抬头瞧见秦川眉眼那一刻,少年改变了主意。
“趁机抢渡金泽江,拿下午阳跟金照!沿途占领粮仓,一路挺进南夏都城,完成三军汇合,这些我都记下了!”
“很好!”秦川拍拍对方肩膀。
两轻一重,稳稳放下了这千斤重担。
他重新坐回少年对面,目光深邃好似凝固的铁块。
“东线有齐王,西线交给你!父亲与我便可卯足全力,自迎新浮桥突入盛棠和凤枝,打他们个措手不及!”
秦川说这话时,眸中精光四射,后槽牙咬得咯咯响。
韩冶觉察到变化,这不是秦大哥在跟自己说话。
而是中州骠骑将军,在制订作战计划。
少年听来心潮澎湃、热血沸腾。
恍惚间,他仿佛看见南域全境,遍插中州旗帜。
百多年坚持与等待,终于换来南北一心、天下大同。
“可皇兄什么时候,才肯下令出兵啊?”
就像曲子里弹错的几个音,一想起昨日对话,韩冶仍心有不解。
他本想从秦川这里找到答案,让自己吃颗定心丸。
没想到,方才还知无不言的秦大哥,一碰上这个话题,立马像被韩凛夺了舍。
浅浅一笑道:“不急,该下令的时候,自然就下令了。”
“那什么时候是该下令的时候?秦大哥,你就别学皇兄了!给句痛快话,身上又少不了块儿肉!”少年是真急了。
眉毛拧作一团,双拳死死压在腿上。
看样子,对方要再不说个分明,这厢就预备直接动手抠了。
“他在等一个人,也在等一个消息……”瞧着对面那丈二和尚的样子,秦川只好略作提示。
“别急……我相信那个人,那个消息,就快要到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