讨檄文颁布那天起,数不清的上疏奏折,几乎要把整间书房淹过来。
不管是京内重臣还是地方官员,是军中武将还是贤达文士,纷纷上表陈情。
里头有表忠心的、有唱赞歌的,也有出谋划策、分条析理的。
简而言之一句话——朝廷上下、四海内外,万众之心皆盼此一战。
定南北、合天下,结束这百多年来的疆土分裂、同族异志。
可最最奇怪的就在这儿,孙著一边为韩凛整理着衣带一边想。
面对规模如此空前的请愿,陛下倒忽然冷下来了。
每日只管翻翻奏疏,回一两句可有可无的朱批,便再不多言其他。
“淳王殿下今日急切,怕也是为此而来吧。”孙著琢磨着推开门,脸上仍是无甚波澜。
“淳王殿下,陛下有请。”老人家说话不管带不带感情,天然就怀着两分亲近。
半个多时辰的暖风,早把韩冶心气儿吹得差不多了。
而今再用这话一捂,更是沉静舒泰、轻装上阵。
“多谢孙总管。”少年微一颔首,对孙著仍旧礼待有加,可谓数年如一日。
“淳王殿下客气,您快请吧,陛下已经在等着了。”对面答礼也是周周到到。
没成想刚一踏进里间书房,平顺下的气就再度占了上风。
瞅着满屋奏折与端坐书案的韩凛,韩冶紧赶几步上前道。
“皇兄,檄文发下去一个多月!再不下令,可就要过年啦!”
对面风风火火,韩凛处却仍是浅笑不语。
一对眼睛只亮亮的,没住什么心事,更没藏什么话。
淳王自知失礼,赶忙调整身形拜道:“臣韩冶,参见陛下。”
平身时,面上急色并无平复迹象。
“交代你的那件事儿,办得怎么样了?”谁知韩凛对此竟毫不在意,亦不打算回答韩冶前番问题。
轻飘飘一句话,就接管回场面。
“都办好了,顺着城门一道道往里传!如今可是南夏境内最时兴的歌谣!”韩冶心领神会,答得也干脆简明。
要是能收收句子里的情绪,显然就更好了。
“这件事儿继续派人盯着,眼下有桩要紧差事交与你,应付得过来吗?”韩凛头都没点,顾自往下说。
“还请陛下吩咐。”韩冶收起脾气,往前拱手道。
语调坚决而不急躁,果真没辜负韩凛期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