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以前一样熟练了。
炭火烘烤下,羊羔的表皮开始变得酥脆,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,一个人将一只水桶放在她身旁,里面的鱼扑腾得厉害,很是新鲜。
她一抬头,居然是阿罗克老师,这里离金水湾很近,她就是过来找他的,却也没想到二人会在这里相遇。
更令她惊讶的是,他已经喝了自己制作的魔药,新生的手臂肤色偏白,从脸上那些青色的胡茬看得出,重新切开伤口等待手臂长出来的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容易。
“你好,”他打了声招呼,“我是阿罗克,在这里借宿。”
“你好,我是聆,也在这里借宿。”
阿罗克以为她是红叶村的人,此前不在大约是外出,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。
一个女人有些唏嘘:“他是凯拉女士的养子,来艾勒森林里谋生,听说她去世了,既然是她的孩子,我们能帮着照顾点,肯定是要帮的。”
没上过学的她们对于她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,却也知道她很了不起。
从她公布了什么方案起,全国对于很多材料的需求都急速攀升,为普通人们提供了一份又一份工作,来村中进行采购的材料商们也给出了更高的价格。
魔药怎么发展,与她们无关,但生活每一天都在变好,这与她们有关。
聆一边听着她的话,一边看着在灰烬中散发光和热的炭火,她们在赞美她的老师,她们会记得她的老师。
阿罗克笑了笑,说:“能成为她的孩子,我很荣幸。”
说话间有人拿着一个笔记走了过来:“聆,这上面写了你的名字,刚刚才到,真是巧了。”
在罗勒的牵头下,会有挂着槲寄生的邮局愿意为她们和人类世界寄送东西,暗号是“蛇鳞道”和“红叶村”,慢是慢了些,总比没有强,收到这个笔记时她也很诧异。
聆接过道了声谢,翻开确认项链没弄丢,又重新佩戴上:“这个是我寄的,就算没碰见那条蛇,我也会来红叶村。”
阿罗克看着那熟悉的封面:“为什么你会有我母亲的笔记?”
而且这是最新的一本,记录了她人生中最后的想法。
聆抚摸着扉页上的那行字,笑了笑:“我是老师的学生。”
“但我从未见过你,抱歉,我只是很好奇你们的关系。”
“老师,明天带我去金水湾看看她吧。”她说。
这个称呼令阿罗克震惊,他反应了许久才像是想通了什么,缓缓应了声:“好……”
次日天还未亮,二人便启程,聆谢绝了女人们的挽留,他们抵达的时候,黎明的第一缕晨光从两壁山岩之间的缝隙中漏下,在地上映出一片灿金光芒。
“金水湾”并不是河,而是晨曦对这无名山谷致以的问候。
阳光落下之处却是两座坟茔,一新,一旧。
聆在新坟前放下一束铃兰花,这个季节不是它的花期,花是她从秘境带出来的,存放于铃兰项链的空间中,没有半点凋谢之意。
旧坟的墓碑上已经遍布大大小小的裂隙,看得出来它曾经长满青苔,又被悉心清理干净,墓碑上的笔迹有些眼熟——挚友夏因于此听雨。
这是凯拉老师为对方立的墓。
阿罗克放下两束白色的野百合:“她们是我的母亲。”
他也是看到这墓才意识到,是她将他的亲生母亲安葬,当年他还在孤儿院的时候,他曾问过她:“为什么你每年都会来看我,他们都说你是我的母亲,是你把我送到这里来的。”
其实他更想问,为什么你不带我走。
她却说:“你的母亲名为‘夏因’,记住她吧,你是她最后的自由。”
后来他跟着她离开,逐渐了解了她的生平,她的过往,自己解答了自己多年的疑惑:年轻时候的她遍寻大陆,一心钻研,为芥子青花光了所有积蓄,常常有上顿没下顿,连自己都养活不了,更别提一个刚出生的孩子,一年来莫尔勒的白玫瑰看他一次,大约已经是极限了。
她在他成年那年出了趟远门,回来的时候送了他一枚淡蓝色的魔法核心。
“是你母亲想要送给你的,一份迟来的礼物,”凯拉说,“如果可以,我真的不想干这种事,认识你母亲的那些年,我总是为她的任性买单,她走以后,也一样。”
于是刚到金水湾的那几天阿罗克一直在想,母亲的墓中是不是少了点什么。
聆蹲下来把自己给凯拉老师的花分出来一半,放在夏因墓前:“以她们的交好程度,应该不会介意共享一束花。”
“当然。”阿罗克笑道。
聆取出一封信:“这是我的母亲写给老师的,但她们都已不在人世,还是交给您吧。”
阿罗克接过:“接下来你要去哪里。”
她指着南方:“那里有我很重要的人们,老师呢?”
他看着自己的手:“艾勒森林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找回之前的状态,终有一天,我要为我的母亲讨回一切。”
她说过,等我走了以后,你要学会还自己自由。
他不要自由,他只要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