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你讨回来。”
风剑心按捺住荡漾的情思,肃整容色,立刻眼观六路,耳听八方。霎时,风声轻吟和夏虫夜鸣之声,在她耳边犹如雷动般,清晰响亮。她道:“这些人有男有女,武功高低有差,呼息吐纳的功法各异,应当不是一门中人。依我看,他们可能是东南各地赶来赴会的英雄豪杰。”
洛清依奇怪道:“虚山大会不是在五日之后吗?没有四方令的人只能在那日进场观礼,他们现在潜伏在这里做什么?”
话音未落,风剑心和洛清依已心领神会,彼此交换眼神,已是心中有数。
“守株待兔,以逸待劳?”
洛清依微微颔首,远目城墙,将英雄台道里城外都观察审视过,心中暗暗计算,向师妹传音道:“英雄台外,除此石山一览无余。要藏形匿迹,潜进道中绝无可能,唯一的可乘之机就是左右五丈高的城墙。这座城城墙高长,左右怕有不下十里,纵然意气盟势力雄厚,也无法面面俱到。因此他们在城墙上安排卫队巡夜。我粗略算过,好像总共有三支卫队轮转巡防。这样算来,无论他们怎么敏锐缜密,在三支队伍交错的时候,都必然会有一处空门大开。”
风剑心认同她的想法,“姐姐所言极是。”
洛清依望着前方巍峨雄阔的城墙犯起难,她忧心道:“说来轻巧,当中那段平地奔袭姑且不论,就那道禁墙都足有五丈之高,而且墙壁还没有借力之处,以我的功力,想要不藉一物飞身高过五丈却是万万不能。”
她转向风剑心道:“你可以吗?”
天衣不假思索,道:“可以。”
不过五丈的高度,就不说以她剑宗的“移星”,沧海的“纵月”的修为,游壁直上也并非难事。尤其她还修炼过昆仑玉京“御风凌云”的绝顶轻功。就算不藉一物垂直轻身,拔地而起也能高过十丈。
五丈的“矮墙”对她来说那是易如反掌。
“姐姐放心,你要是相信我,到时轻身运气即可,我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洛清依听她说话似是胸有成竹,她们鹣鲽情深,对心上人的话哪有不信的道理?
洛清依正打算转移到别的地方,找到最后的攀登点。
风剑心身体微顿,忽然叫道:“等等,有人。”
“是谁?”
洛清依左右环视,没发现半点踪迹。
但她知道小师妹不会无的放矢。
就在这时,一阵疾快的蹄声由远及近,急奔而至。就见两匹骏马从山道赶过来,径直往四方道冲去,完全没有勒马的迹象。
难道是有人想要强行闯关?
守在城外的护卫纷纷拔刀出鞘,个个严阵以待。厉声喝道:“来者何人?胆敢擅闯西道?”
乘马奔来的骑士高高举起一件物事,扬声喝道:“老夫徐陵混元无极庄,胡三元持帖前来参会,令属西道之九,请诸位速速放行!”
风剑心和洛清依神情微怔,原来到的是无极庄的人?他们居然能摆脱金铃刀会的纠缠,看来确实有些本事。
风洛二人还没有动静,石山后面,乱草丛中忽然刀兵四起,有人高声叫骂道:“哪里来的鼠辈?快把令牌给我!”
“不想死的将四方令交出来,饶你姓命!”
大批人马忽然从石山后面挥舞着刀枪,俯冲过来。一时寒光铄铄,杀声震天,就连胡家父女都为之吃惊。他们虽然早就料到这里有埋伏,但这埋伏声势之浩大还是让他们暗暗咋舌。
洛清依见到这般阵势,也是心中惊诧,她道:“这哪里是什么英雄豪杰,分明就是强盗嘛。”
风剑心问:“师姐,我们救他们不救?”
洛清依淡然说道:“救什么?胡老儿老奸巨猾,那胡姑娘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。这些人想抢他们还没那么容易。所谓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总之这虚山脚下,是不能杀人犯禁的,至于,守不守得住四方令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。”
她伸手牵过风剑心的柔荑,目指城墙。见到有支巡夜的队伍停驻在此处,正好整以暇的观赏着城外的混战,简直是兴致勃勃。
“好机会,我们快走吧。”
风剑心再不迟疑,和洛清依延着石山轻身横掠,宛如燕行鹊起,白驹过隙般。直至找到一处漆黑之地,左右城墙上没看到半点星火。
机不可失,二人移星步如影疾行,瞬息潜到城墙脚下。
不需一言一语,甚至无需停顿,也无需眼神交会,洛清依沉膝运气,当先轻身跃起,纵起竟有三丈之高。
她虽非天纵之才,内力深绝,但到底聪慧敏悟,病体沉疴痊愈后,武功也随之进境迅速。
这三丈之高的高度,已经甚是惊人,算是武林中的年轻翘楚。
但以她的功夫,能到达如此的高度就是强弩之末,超过三丈,她去势已失,眼见身体正要坠落。这时,风剑心拔地而起,居然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般后来居上,从她身侧掠起飞跃,顺势牵住她的手掌,带着她再向上飞升出三丈之高。
她们在空中闪转腾挪,最后翩翩落地,犹如一羽天鸿。
直到脚底落在城墙上,洛清依都还有些惊魂不定。纵然她对小师妹的武功造诣深信不疑,但刚刚发生的变化如梦如幻,如今双脚落地,仍有虚浮之感。
虽知风剑心武功之高,惊世骇俗,此番两相对比,才知她们之间的武功差距,已无异云泥之别。
黑暗之中,风剑心将气机扩散开去,双眸似电,所见夜如白昼。这城墙之内却不是鳞次栉比的屋宇,却是一望无尽的高台。层层高台向着东方延伸,好似重重叠嶂。隐见远方灯火阑珊,光华璀璨,料想那里就是英雄台的中枢所在吧?
隐隐约约能看到西道尽头有道巨影耸立,这可能就是英雄台西边的那座浩气楼。
事不宜迟。
二人轻身纵掠,没有拐弯抹角,径直往那处阴影赶去。
城墙和城墙之间的距离甚阔,风剑心和洛清依心有灵犀,已经不需多言。由洛清依当先飞身跳跃,风剑心后发先至,照着先前登高的方法依样画葫芦,直是山鸣谷应,默契天成。
这当中需要对彼此有极深的信任,倘若洛清依恐惧,或是风剑心犹疑,洛清依只怕当场就非残即伤。
当然,风剑心敢这么做,那就有成功的把握和以防万一的对策。
越过重关,直至中枢。远目所望,但见楼阁台榭,转相连注,处处雕栏玉彻,丹楹刻桷。虽称英雄台,其气势恢宏,富贵华丽比之王府行宫亦不遑多让。
风剑心和洛清依心中暗忖,难怪当年的东阳王世子会遭人毁谤构陷,被皇帝幽禁中京。这英雄台以四方为道,中建行宫,明显有违规制,这般如何不落人口舌,让人攻讦?
浩气楼已经近在眼前?高屋建瓴,俱是鳞列的房宇,繁荣的亭台。风洛二人轻身起落,在金檐碧瓦之上纵横穿梭,宛如惊鸿蹁跹优美,又似鹰隼掠地无声。
虚山意气盟由四方道入内,其中枢之地宛若行宫华美,最中心处却是一座巨大的高台,名为论剑坛,又唤英雄台。
东南英雄大会开启后,手持四方令者就在四方四道中比武较技,最终能技压群雄者即可走出四方道,登上英雄台,坐上最中央的那张盟主的宝座,名列英雄榜榜首,统率一方豪杰。
然后再由决出的这四位盟主和前代总盟主同场较技,最后胜出者就能坐上总盟主的宝座,执掌川北一百三十七门派联盟,号令群雄,诸门各派莫敢不从。
英雄台一东一西,分别有座塔楼。东者名英魂阁,西则叫浩气楼。
风剑心和洛清依就伏在房屋瓦檐之上,天衣超凡,将黑夜之中的浩气楼全貌尽收眼底。
那座塔与普通的佛门塔楼没有什么两样,只是在楼匾上刻着“浩气镇邪”四字,笔锋苍劲锋利。
八个飞檐的檐角缠结着沉重的锁链,另一头则埋进地底,就像是这塔里面真的镇压着什么妖魔一样,望之令人却步。
塔楼共分七层,每层入口处都有守卫。他们手执兵刃,目光幽沉,可谓是守备森严。
但或许英雄台是川北正道之首,胆敢来犯者屈指可数,至少最近并没什么发生什么变故,因此一层的守卫此刻正百无聊赖的,悻悻的打着呵欠。
一人道:“你说这小公子爷这次又要作什么妖?我看他满脸怒容,杀气腾腾的过来,最后却春风得意的走出去。咱们这浩气楼又不是什么酒馆赌坊,他跟白捡着金子似的,可真让人看不明白。”
另一人没好气道:“嗨,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儿。东方小公子那可是真正的王孙贵胄,家里金子银子多的跟山似的?真捡着金子估计也没什么好高兴的。咱们啊,少说闲话吧。没听见公子爷临走前交代的,严防死守,别让一只虫子飞进来,不然有咱哥俩儿好受的。唉,同人不同命呐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守的?不说楼里都是铜墙铁壁,还有精铁打造,胳膊粗的锁链,别说关几个邪道魔头,元凶巨恶,就算神仙罗汉也跑不了啊。这英雄台啊,进来不容易,要想出去那更是难上加难喏。”
同伴也道:“说的也是,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。我可听说啦,邪道那边好像有什么大动作,最近可不太平啊。没看现在巡夜的人比以前都要多好几拨吗?咱俩招子还是放亮些,小心无大错。”
就在二人侃侃而谈时,洛清依和风剑心已经轻身从他们视线的死角掠过,潜伏到浩气楼的后面。左右环顾,见无人察觉,二人运气轻身,足尖轻点飞檐,翩然而上。
四层塔的高度,不过瞬息之间。她们藏身在门口侧面的阴影里,隐迹藏踪,屏气凝神。
四层的入口同样是由两人值守。其中一人正在透过精铁重门的小窗向塔内窥探着什么。他将耳朵贴在门上,一会儿,犹疑着向另一人道:“诶,你听听,这里面还有动静没有?”
同伴侧过脸听一耳,回道:“好像没了,奇怪,刚才还叫得死去活来的呢,这会儿怎么没声啦?”
守卫有些紧张起来,“嗨,有什么好奇怪的?你没看见东方壁的脸色,真跟个活阎王似的。啧啧啧,那小姑娘估计被他折磨得够呛。你又不是不知道,小公子爷武功高强,内力深厚,真要把人往死里打,别说就那小丫头那副没几两肉的身板,就是钢筋铁骨的好汉也吃不住啊。”
风剑心和洛清依听闻此言,当时心惊。他们口中说的这小姑娘,难道指的就是萧千花?
一听到萧千花可能凄惨的命运,天衣心中登时寒凉,就要抢出闯进门去,洛清依伸手牵住她的手腕,眼神示意她现在还不要轻举妄动。
然后就听那两个人继续说道:“那姑娘没声响,可别真是死了吧?要不咱们进去看看?好歹是温盟主带回来的囚犯,要真死了,咱们只怕不好交差啊。”
说着,取出腰间一串钥匙,就要开锁,同伴连忙将他按住,“别,我们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死就死呗,反正她是邪道妖人,死不足惜。小公子爷既然能使出七星鞭这等凶残的杀器,就是存心想把人往死里整,不给她活路。咱们要是多管闲事,只怕吃不了兜着走啊。至于盟主真要怪罪,他东方壁是王府贵胄,又是盟主高足,万事有他担待着,咱们管这闲事作甚?”
听他这么说,那人也冷静下来,“说的也是,只可惜她一条好命。我瞧她年纪虽小,模样还挺周正的,若是再长个两岁,嘿嘿……”
“去你的,你小子想什么呢……”
说着,两人嘻皮涎脸,打闹起来。
风剑心和洛清依却是听的心惊胆战,肌骨生寒。
温灼宁带回来的小姑娘,除萧千花外还能是谁啊?
听到东方壁居然对她动用重刑,二人俱是怒火滔天,一听她可能已然殒命,内心更是惴惴不安。
形格势禁,事不宜迟。
天衣身如紫电,瞬息已到守卫身前。那两人都觉眼前骤花,身体被两道劲风点中,竟都双双定住,不能动弹半分。
天衣和他们内力相差,实是天壤之别。风剑心施加给他们的禁锢,以这些人的能力,没有十二个时辰根本无法可解。
风剑心从守卫腰间扯下钥匙。怪异的是,这监牢的钥匙居然只有一把,看这形状,正好和四层大门相对应。
这是大门的钥匙。
天衣柳眉紧敛,俏颜生寒,左手颤震,霜翎出鞘,现出半截剑身,抵在一人咽喉处。
那人登时吓的双目圆睁,鼓如铜铃,风剑心随手解开他的哑穴,阴声质问:“监牢的钥匙